Saturday, February 27, 2010

隔着玻璃(十四)

他们是协议离婚。因为没有多少财产一切都很简单。江诚只拿走了两个月的生活费作为应急,其它的都留给肖媛。

十月的一天他们去律师那里签字。结束后律师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对他们说:“I'm going to file this today and you can expect it to be effective in about six to eight weeks. However, our state requires that you wait 60 days after that before you can remarry.”说完抬头看看两个当事人,胖胖的脸上是完全中性没有好恶的专业微笑。江诚想自己脸上一定露出了惊讶和反感,因为律师对他点点头,说:“Just for your information.”江诚想要回答“Good to know that”,却硬是说不出来。

离开的时候肖媛对江诚说:“我收拾出来一些给你的东西,在我车里,你去拿一下吧。”江诚说好。两人并肩站着等电梯来。电梯旧了,黄铜色的门虽是擦得锃亮,却有点坑坑洼洼。江诚从里面可以看见肖媛略微变形的脸。她从鼻子到上唇的部分被拉长了一些,更显出一种倔犟。他忽然想:她看见的我会是什么模样?

肖媛给江诚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箱子里,上面没有封口。江诚看了看,面上是一些零散的小摆设,冰箱上的磁性贴一类的东西,都是他们以前出去玩的时候买的。那个曾经装过结婚证书的银色镜框,也空荡荡地躺在一边。江诚想起肖媛一直没有挽留或是哭骂,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无声的谴责,而他也正是罪有应得。在冷静了两个多月之后,他渐渐怀疑自己当初用堂皇的愤怒遮掩了暗暗的厌倦,也许游戏既是爱好又是逃避,也许自己正是暗中希望着这样的结果?

江诚忽然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小盒子。打开一看,当初自己用心挑选的戒指好好地立在里面。他脱口说:“这个你留着吧?”发现不妥又添上一句:“我是说,这个还挺值钱的”,说完觉得简直越描越黑。肖媛默不作声。江诚终于说:“好,我去ebay上把它卖了,再把支票给你。”

他让肖媛的车先走。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停车场,在第一个路口就分道扬镳。

Friday, February 26, 2010

隔着玻璃(十三)

江诚看看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才接电话:“喂?”

周潜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肖媛打电话来,说你要和她离婚?还说你已经搬出去住了?”

“对。”他只能干巴巴地回答。

“这事你好好考虑过没有?就为了转服的事情闹离婚是不是太夸张了?哦,对了,肖媛还说你可能喜欢上别人了⋯⋯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江诚觉得极其荒谬,如果不是事关自己的话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你等一下,”周潜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她说那个人是比你低一年的师妹,好像姓陈。”

“低一年的师妹,好像姓陈?”江诚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满足条件的好象只有陈自可吧?

陈自可⋯⋯那是一个短头发,性格开朗的女孩。她刚来学校的那个夏天特别热,江诚常常看到她脸上汗津津红扑扑的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系里的男生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洋娃娃”。她很快和大家混熟了,中午一起嘻嘻哈哈的去买饭。可是自从肖媛过来之后,他们来往就很少了啊?肖媛也就只在聚会的时候见过她两三次,怎么会这样乱猜呢?

江诚忽然想起点什么。是转年春天的事。一个中午大家又去吃饭,快走到的时候江诚随口提起自己暑假就要结婚了。陈自可忽然问:“人为什么要结婚?怎么才知道可以结婚了呢?”江诚知道她有一个在国内的男朋友,两人一会好了一会恼了,所以会这样问。他停住脚步,看着煦暖的阳光照上陈自可微仰的脸,她困惑的眉头下天真的眼睛,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关系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得给对方一个交待。”

当天晚上江诚回想起自己这句话,感到懊恼不已。他暗暗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能大方地说“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所以要结婚呢”?又为什么不能肉麻地说“我很爱她所以要结婚呢”?难道是在漂亮女生面前不愿意多谈自己的感情?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可是今天再看,江诚不由得怀疑自己当时说的才是真心话——

“喂?江诚?真的有这么回事?”周潜严肃的声音让他一惊。他注意到自己已经不是“诚子”了。

“绝对没有。现在她对我没有尊重,我对她没有信任。这个婚姻还有什么意思?这就是我要离婚的理由,你觉得不够吗?”

Thursday, February 25, 2010

隔着玻璃(十二)

到了肖媛该回来的那天,江诚一早醒来就开始考虑怎么和她提离婚的事。他给自己定的原则是既要委婉又要坚定。不要纠缠谁对谁错,有必要的话就承认一切都是自己不好。

在开车去学校的路上,江诚又设想了肖媛各种可能的反应以及自己应该怎么处理。到了办公室里坐下,他随便查了下email,忽然看到一封某会议Program Committee来的信,这才想起两个多月以前自己敷衍塞责地投的那篇paper,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江诚浑浑噩噩又心怀侥幸地把信打开。果然是一封拒信。他像准备下水冬泳的人一样咬紧牙关,读起几个审稿人的意见来。

有的意见相当中肯;有的只是恶意贬低;有的却让他感到委屈。某人建议他采用一种更好的算法。“我就是这样作的啊?”江诚小声嘀咕。他正准备去翻那篇paper,却忽然记起自己只是一直想着要这样作而已,到最后也没有真的实现。一阵对自己的厌恶像胆汁一样涌到喉咙。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意见看完,然后打印出来去找导师。

他的导师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老人家早已功成名就,对学生们很慈祥。江诚带着请罪的心情向他汇报,他却颇为达观。只是在看到那个改进算法的建议时轻轻说了一句“I thought you did that”。虽然他的口吻并非质问,江诚却只觉得自己头上背上渗出许多汗来,脸上也一阵阵的发热。他们又讨论了一阵,导师给他提了些建议和新的方向。江诚告辞的时候,心里难得地充满了热情。

“Do you know who R. T. is?”江诚正要出门,导师忽然从背后问。他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

“Um... the Turing Award winner?”

“Yes. He played MUD for a year while he was at AT&T. He did nothing else for the whole year.”

江诚回到自己的座位时,还在琢磨导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打游戏?另外更重要的是这位牛人打MUD到底在得奖前还是得奖后呢?想了一会没有头绪,他决定趁今天有动力开始干点活。他把以前写的程序打开,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有些忘了,需要重新读一遍。

一路看下来,有的地方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当初还想得挺周到的,别的地方又让他大骂自己糊涂,居然用了这么笨的办法。就这么一边看一边改,一晃就到了傍晚。他看看今天的成果,心里很有成就感。“明天我就可以把那个部分写出来,然后去测试⋯⋯”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高兴的盘算。他心头一沉,抓起电话,却发现是周潜。

Wednesday, February 24, 2010

隔着玻璃(十一)

那天晚上,江诚挂了肖媛的电话以后,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一阵子。终于拿起电话打给周潜。

“是肖媛把Garanus转到别的服务器去了。”

“啊?⋯⋯我记得好像转服是有cooldown的?⋯⋯”

“对,六个月。”

“那怎么办?⋯⋯是哪个服务器?要不我也转过去,等六个月到了咱们一起回来?”

江诚倒没有想到这个。他愣了一下,心头涌过一阵暖意。“不用了老周。我正好想最近少打一点。”

电话那头也停顿了一刻,周潜大概在揣摩他话里的真实意思。“那好吧。——对了,别太生肖媛的气,她也是为了你好。”

江诚脸上浮起无声的苦笑。“我的密码是youwontguessit。你把我的账号给会长吧。让他把Garanus删了。”

“别这样啊,打到现在这样不容易。咱们服务器上没有几个战士有你这么好的装备吧。”

“我知道。尤其上个星期还拿了那把刀⋯⋯所以我想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想让别人说我把号卖了。”

“唉,你想得太多了⋯⋯也好,我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着办吧。你没事吧?等肖媛回来了我们来找你们?”

“再说吧。”江诚放下电话,开始在网上找起房子来。

肖媛一直没有来过电话,大概她还等着江诚先打过去吧。江诚觉得这样最好,否则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运气不错,很快找到了一个住处。前任房客毕业搬走了,留下了所有的旧家具,一百块全卖给了他。江诚把自己的东西装进几个箱子,又等了一个星期,发现自己还没有改变主意,就搬进了新的住处。临走之前,他给肖媛写了一封短信,让她回来联系他。他想没有必要现在和她说,说了也不过是为她徒增烦恼而已。

把信放在书桌上。把钥匙放在信上。确认灯都关了。把垃圾袋提出去。把门带上。轻轻的喀嗒一声。江诚想起小时候放的风筝挣断线的那一下,又惶惑又欢快。

Tuesday, February 23, 2010

隔着玻璃(十)

那天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却在江诚心里留下了一个小黑点。它逐渐吞噬周围的组织,最后变成一个肿瘤盘踞在角落。平时并不碍事,可只要江诚的意识一游荡到这边,心里就是一紧。这种时候他会有一种大声叫喊的冲动,要不就是想破坏点什么东西。最危险的是在偶尔在切菜的时候忽然触及,他脑海里涌过的念头如此荒谬惊人,他不敢细想就把它们死死压下。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不像样子以来,江诚就象被医生告知实情的病人,状态迅速恶化。在他的逻辑中,每次的痛苦好像是为接下去的堕落预支的代价,而只有游戏是他的庇护所。在游戏里的时光是最幸福安全的。他已经成为工会里不可或缺的主力坦克,每次带领全团灭掉一个新的老怪,那种成就感美妙得无法言喻。可一旦下了线,掉回现实世界,危险就总是存在。通常他深夜躺在床上睡着以前,会带着内疚想到一些拖欠了很久还没做的事情。有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心里把一个算法想得烂熟了,可第二天早上到了办公室却偏偏提不起精神来把它写出来。他会微感厌恶地任由自己的手指敲出一些游戏论坛的地址,然后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阅读起来。

江诚觉得自己是一个表面看着正常,而内部业已破碎的人。他知道自己有不少同伴,而另外还有一些象肖媛一样的“健康”的人。他们和平共处,言笑晏晏,甚至恋爱结婚,但一切都不能填平两个阶级之间的鸿沟。Us vs. them。他有时走在路上,会无意识地研究身边的路人,按眼神表情将他们一一分类。

大概从出事前两个月起,江诚开始不愿见到肖媛。虽然她再也没有直接说过什么,可一见她那微蹙的眉头,他总是立刻感到心虚自责。他对自己的不满意似乎有一部分迁移到了肖媛身上。“Don't shoot the messenger!”他在心里呵斥自己,但是效果不大。他在打游戏的空档中偶尔抬头,看到肖媛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恍惚觉得她是在隔着玻璃对他大声呐喊。

Monday, February 22, 2010

隔着玻璃(九)

没多久肖媛拿到硕士,顺利地在附近一个大公司找到了工作。江诚和周潜则凭借完美的出勤率和认真的态度双双在工会的一团坐稳了位置。江诚看肖媛上班比上学轻松多了,每天晚上都没事,有次便笑嘻嘻地和她说:“怎么样?来和我一起玩游戏吧?”

“我才不要呢!”

江诚没想到肖媛的回答这么快,反应如此激烈,张开嘴诧异地看她。肖媛也似乎觉得有点歉意地低头吃饭。但没过一分钟,她又抬起头,说:“你少打点吧,能不打最好。这样——真是浪费生命。”语气中带一点撕破脸皮的决绝。江诚心里涌出好几个回答,却终于忍住什么都没有说。他们默默地吃完晚饭,两人都装作没有什么事一样,甚至后来几天还显得更要好了一点。可江诚心里知道只不过是“显得”而已。

他们和周潜家走动频繁,差不多一个月总要来往上一两次。渐渐的肖媛见到他们时对江诚的抱怨越来越多。江诚通常只是好脾气地赔笑,有时为自己辩解说:“可我是把碗洗了才开始打的”,或者“周末你叫我陪你逛街我不是去了吗”。肖媛却还是皱着眉头。黄珍有时候便也数落起周潜沉迷游戏的种种劣迹,但江诚看得出来她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才附和肖媛的。周潜和他说过,黄珍自己也练了一个法师,可是专喜欢在城里的拍卖行倒买倒卖,囤积居奇,所以进步缓慢,到现在才三十几级。黄珍的假抱怨倒很有用,肖媛通常就会有些抱歉地把话题移开去。四个人聊些别的。

有一次江诚实在忍不住了,周潜他们走了之后就对肖媛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别人面前埋怨我?烦不烦啊?”肖媛也急了,问“我说的哪句不是真的?”

“那只是你主观认为而已。事实上我们说好了每天能打多久,我什么时候超过了?”

“时间是没有超过,可你不打游戏的时候,就是那付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还在想游戏里的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也许只是因为游戏外面的事情没那么有趣而已!”

江诚立刻觉得这句话说重了,正想怎么道歉的时候,肖媛的反击已经来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好了,游戏能当饭吃么?你敢说你research没受影响?”她眼睛坚决地直视江诚——there, I said it!

江诚没有回答。当然,当然受了影响。他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阅读的一篇篇长长的攻略,和没有阅读的一篇篇长长的paper。他想到自己写的一个个顺手的macro,和没有写的一个个想好的程序。他心中异常愤怒。他不知道他是对肖媛生气,还是对自己生气。

Sunday, February 21, 2010

隔着玻璃(八)

有一天江诚去Western Plaguelands练级,一到飞行点就看见聊天频道上有人在找同伴作任务。他点了那个名字,发现是一个比自己高两级的牧师,便欣然同往。有了奶妈的战士实在是如虎添翼,原本飘荡着阴森鬼魂的地图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放牧牛羊的农场。他一路砍瓜切菜,杀得胸胆开张,只见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各个任务的进度,一晚上效率极高。江诚心里很是愉快。

等到晚上收工回城的时候,牧师问江诚:“Do you play everyday?”

“Yeah, most nights starting from around 8pm EST.”

“Great, I'll add you to my friends list. Want to go finish those quests in WP tomorrow?”

"Sure!"

就这样江诚快满级的时候才有了一个固定的伙伴,满级之后他们又一起加入了本服一个相当有名的工会,几乎天天都在线上碰见,不过说的话并不多。过了好些时候,偶然一次有人在trade channel里嘲笑中国,江诚和牧师同时骂了回去,惊奇之后一聊才发现都是中国人,住得居然也很近,开车还不到一个小时。这牧师就是周潜。他比江诚大几岁,已经工作了。他邀请江诚周末的时候去他们家玩。

江诚就去和肖媛商量。肖媛一开始不愿意去,说“这种隔着玻璃认识的人,几杆子打不着的,干嘛要去见面啊?搞得象网恋似的。再说我下礼拜还有作业要交呢。”江诚赶紧说:“说什么呢,怎么网恋都出来了。人家跟我一样是已婚男人,你可别破坏我们的名誉啊。”接着又是一阵软磨硬泡,总算把肖媛说动了。等周末到了周潜家,寒暄过后两个男人又说起了游戏里的事,肖媛听不下去,就去厨房里帮女主人黄珍的忙。黄珍的性格非常随和开朗,她们俩聊起挑选衣服,保养皮肤的话题十分投机。过了一个小时江诚去厨房里找肖媛的时候,看见她倚在水池边正在传授“晚上喝粥有助减肥”的心得。她脸上因为说得兴奋浮起了一层血色,眼睛也比平常亮些。江诚好久没有见到她这么开心了。

江诚始终记得那个画面。每次想起来就隐隐地觉得一种愧疚,可有时候心里也会有一个胆怯的声音问“⋯⋯全都怪我吗?”

Saturday, February 20, 2010

隔着玻璃(七)

一开始什么都好。他们连体婴儿般每天腻在一起。江诚有一天睡觉的时候大发感慨:“美国人爱说too good to be true。可你想结婚这件事情这么好,居然也不犯法,居然还大力提倡,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肖媛便轻声地笑。他们在黑暗中彼此依偎,象是两个偷到了一大把水果糖的孩子,躲开大人的视线分享战果,满心是欢乐和兴奋。

后来是怎么就淡了呢?江诚也曾经不甘心地回想过,希望找出是从哪件事上开始出了问题,可怎么也想不出来。那时候每天白天他们俩各自去学校,晚上回来一起做饭。吃了饭肖媛接着学习——她想要尽快拿到硕士可以开始工作,江诚洗好碗在网上随便逛逛,看看体育新闻,一晃也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就那么多,可说的话题也就那么多。当时他们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日子虽说是平淡了一点,可是他们从不吵架闹别扭,在周围的朋友们眼里,他们是模范夫妇。

婚后第二年冬天,他们在逛街的时候偶然经过一个卖游戏的商店,正拉开大幅广告宣传一个新出的网络游戏。这游戏的名字似曾相识,江诚便多看了几眼。他平常很少打游戏的,这回却不知怎么心血来潮买了下来,当天晚上就安装好上了线。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晚上都在游戏里跑来跑去,有时候还兴冲冲地和肖媛讲游戏里的趣事。肖媛对这些一点不感兴趣,只是笑他:“你不是说你大学里面不爱打游戏么,怎么现在这么上瘾?”江诚便也笑:“是啊,那时候他们天天打,我也就偶尔看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现在是老房子着火啦。”想想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游戏么?首先它的状态是累积的,不象别的打完一盘又重头开始,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其次它上面有很多人在一起玩,比单机游戏有意思;还有就是大家职业不一样,互相合作,象我是战士,可经打了,遇见大怪物还得我上⋯⋯”说到这里看看桌子对面的肖媛,才发现她早就低下头去做她的功课了,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他自嘲地摇摇头,又回到游戏里去与怪物搏斗了。